第(2/3)页 她不知道读书究竟能不能解惑,但在那些年里,读书使她打发了不少日子,使得那些惶然无依的时日看上去没那么难熬。 母亲一定没想到,当年家中最不爱念书,躲着将功课丢进池塘谎称被偷了的小女孩,后来在山上读了那么多书,学了那么多道理。 身侧人道:“令尊很有见地。” 在梁朝,寻常人家的父亲大多认为女儿家不必读书,在家绣绣花做作女红就好。 陆曈淡淡一笑:“可惜没什么用。” 裴云暎微顿。 “我姐姐书念得比我好多了,”陆曈道:“她写的文章拿到二哥书院中去,先生也交口称赞。她若是男子身能下科,常武县说不准早就出了个状元。可还是被骗得命都没了。” “我们一家都是读书人,但你看结局,仍然如此。” 陆曈笑笑,那笑容也透着几分自嘲:“读书换命,只是穷人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。世上最没用的,就是读书人。” 她说这话时,语调平静无波,像是看透了世情般厌倦,或许还有一点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憎恨。 读书,像是人在被病痛折磨之时饮下的一味麻沸散,可以暂时减轻痛苦,却无法使痛苦消失。 “我倒不那么认为。” 身侧突然传来年轻人的声音。 “盛京能将《梁朝律》研读至如此透彻,似乎也只有你了。” 宛如被什么击中,陆曈下意识抬头。 青年微笑着低头看她,头顶悬挂着的纱灯柔和光芒跃入他眼底,给他身影四周勾勒出一层深深浅浅的暖意。 连目光也变得柔和。 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我眼皮底下杀人还不被发现。” 他笑着盯着陆曈的眼睛:“陆大夫,你很厉害。” 很……厉害? 陆曈愣住了。 不是调笑,也没有讥讽。 裴云暎的语气很认真。 周围人流来来往往,四周灯色幢幢,乌靴锦衣的年轻人笑着看着她。 真诚的,没有半分虚伪。 沉默片刻,陆曈正要说话,突然发现裴云暎目光越过了她身后凝在了某处,神色有些异样。 他是看到什么了? 陆曈下意识想要回头,才一动,就被裴云暎按住肩膀,没等她反应。一片阴影覆盖下来,陆曈的脸颊碰到了对方冰凉的衣襟。 裴云暎挡在她身前。 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未朝这头多看几眼,上元灯节,多得是有情人夜游。 陆曈几乎被包裹在他整个人阴影之下,头抵着他胸膛,极度亲密的距离,似乎能听见对方柔和却有力的心跳,一下又一下。 在汹涌人潮中分外清晰。 不知过了多久,按着她的手力道小了一些。 他松开了陆曈。 “你刚才看见了谁?”陆曈转头去看身后,身侧是花街游人,看不出来有什么可疑之处。 裴云暎突如其来的举动,十有八九是看见了旁人。他把陆曈拽到身前的刹那,陆曈并未忽略裴云暎眼底的冷意。 “一个你不想见到的人。”裴云暎不以为意地笑笑。 没有回答陆曈的问题。 陆曈抿了抿唇,不太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。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虞,裴云暎后退一步,低头看着她,突然道:“陆大夫。” “怎么?” “戚家在查你。” 陆曈神色一动,盯着他没说话。 “只查到陆柔,还没到你的地步。”他语气很淡,像是不经意的提醒,“但长此以往,未必不会暴露。” 他这么一说,陆曈便明白过来。 太师府的人或许会怀疑到陆家人身上,甚至会怀疑到那个多年音讯全无的“陆敏”身上,但暂时不会怀疑到她陆曈身上。 只因名义上,陆曈只是个外地来的平人医女,仁心医馆的坐馆大夫,和常武县陆家没有半分关系。 但若她要报仇,一旦接近戚玉台,身份迟早会暴露。 裴云暎这是在提醒她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陆曈道,“戚家还有什么动作?” 裴云暎挑了挑眉,盯着她看了半晌,见她神色坦坦荡荡,终于啼笑皆非地开口:“你现在是在我面前装也不装,破罐破摔了是吗?” 这样明目张胆地问他要情报,丝毫不遮掩。 “裴大人不是说过,我们是一伙的么?” “现在不是了。” 第(2/3)页